蔡瀾︰興趣貴乎玩得精!
2018年4月30日

與蔡瀾這個老頑童,相約在九龍城街市頂樓的樂園茶餐廳見面。近年他喜歡早餐聚會,茶餐廳早已成為他第二個辦公室,與這位食家聊天,不摸着酒杯底,至少也要咬片多士,呷啖奶茶。

位於九龍城的樂園餐廳儼然成為蔡瀾的辦公地方,背後是他十幾年前的題字。近年勤練書法,境界提升,謙稱舊作見不得人。 (黃俊耀攝)
位於九龍城的樂園餐廳儼然成為蔡瀾的辦公地方,背後是他十幾年前的題字。近年勤練書法,境界提升,謙稱舊作見不得人。 (黃俊耀攝)

撰文:姜學汶 本刊特約記者、鄧傳鏘 本刊總編輯

今年已經76歲了,依然童心未泯,搞作多多。剛過去的3月底,他在香港榮寶齋舉行《蔡瀾蘇美璐書畫聯展》,開幕當天,好友倪匡、鍾楚紅等都有來捧場。
說起書法,他師承篆刻、書法名家馮康侯,但謙稱自己絕對稱不上是「書法家」,只是「愛好者」。

40歲人生失意  潛心書法

蔡瀾對書法的認識源自爸爸,小時候見到爸爸經常拿紙筆出來寫寫畫畫,貓、狗、蘭花……通通都能成為書畫題材,甚至兩父子通信都用毛筆和榮寶齋的信紙。不過,年幼時的蔡瀾未能領會寫書法的樂趣。「我小時候一點興趣都無,爸爸說我不是寫字,是畫符。我沒心機寫,不能定下來。但那時爸爸為我種下一顆種子,等我到了某個階段,應該找回那顆種子的時候,就找到了。有些人好可憐,連這顆種子都沒有。」

40歲時,這顆種子發芽了。「當時我事業不是太順暢,張徹(編按:導演、演員)走來我辦公室對我說,事業不是太順利的時候,最好就去學自己喜歡的事。我就開始學寫書法。」

當時蔡瀾認識大收藏家劉作籌,劉先生介紹他去找馮康侯,拜師那一天,相當戲劇性。「我們去拜師的前一天,老師的兒子過身了。我和禢紹燦(編按:香港篆刻、書法家)兩個在樓梯商量,是否應該上去呢?我覺得既然來到了,上就上啦。到老師家,說一輪節哀順變,心想打個招呼就走,怎料老師說『上堂』!他說,不如把悲痛化為力量來教我們。」

蔡瀾憶述,每次上堂,馮老師都會煮東西給他們吃,彼此的關係就像兩父子。馮康侯老師除了教寫書法,也教做人。

他強調,馮老師收生很有要求。「當時TVB有個高層知道我去學書法,叫我幫他跟馮老師講,他都想學。我勉為其難,他一去到,老師就叫他簽個名,寫幾個字……字俗氣到不得了,老師故意提出苛刻條件,讓他知難而退。」

書法這個興趣佔據了蔡瀾人生中三十多個寒暑。依他所言,每樣興趣只要玩得精,深入研究,成為半個專家,也就成了一項求生本領,「我有我求生的本事,我在街邊寫揮春都可以賺到錢」。書法能使人修心養性,這門高雅的藝術,也為他帶來金錢收益。

黃霑已作古,蔡瀾透過書寫《滄海一聲笑》等膾炙人口的歌詞,來抒發對老友的思念之情。 (受訪者提供)
黃霑已作古,蔡瀾透過書寫《滄海一聲笑》等膾炙人口的歌詞,來抒發對老友的思念之情。 (受訪者提供)

去年他在北京榮寶齋舉辦書法展,六、七十幅木刻水印作品全部成功賣出,市場反應甚好,作品有價有市。

在金庸患病的時候,他曾經為這位友人抄寫了100張《心經》,後來有人對此感興趣,他就為《心經》作品譜上編號,「限量版」應運而生,最近他竟然在香港榮寶齋發現這些舊作。「展覽未開始,他們掛些字畫來賣,我一看,這麼眼熟……原來是我寫的,我問榮寶齋開幾多錢,他們說兩萬。哈哈哈……。」說到興奮處,總是伴隨着幾聲大笑。

旁人以為蔡瀾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玩得精,實情是「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我識得寫字,背後付出了幾多代價,那些你又知道嗎?學習時痛苦的過程,很難告訴你。」

台上一分鐘  台下十年功

從40歲開始,蔡瀾每天早上練字的習慣風雨不改,如果要去旅行,不方便執筆,也會以讀帖代替。「我看好多帖,最近寫草書, 就搏命看草書帖。」平日經常拿iPad、iPhone出來用,下載「書法大字典」App,從古到今的字體就一目了然。

現今世代,年輕人玩手機容易,想他們執起筆桿「玩書法」,似乎難過登天。在蔡瀾這位「玩家」眼中,書法其實比電子遊戲更好玩,因此,他希望透過舉辦書法展,為年輕人播種。「如果寫古板的題材,年輕人不會喜歡,惟有用內容來吸引他們。『放肆一下』、『風流快活』、『管他的』……這些他們就喜歡。黃霑的歌詞他們都看得懂,「滄海一聲笑」某個字原來是這樣寫啊,可以引起人的興趣。你在學校叫人寫大字,做暑假作業,沒用的!我小時候都受過這種苦。一定是暑假最後一日搏命寫!哈哈哈!這些最害死人,令到你好厭惡。」他認為,不要拘泥,才能讓年輕人找到寫書法的真正興趣。

「我很多女朋友,哈哈哈。很多都是我喜歡的,沒有最愛……。」要蔡瀾一生只做一件事,似乎才是最考起他的。

——節錄自五月份《信報財經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