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後:「我想愛國,但做不到!」
2019年11月4日

年輕人成為修例風波的中堅力量,當中不乏97回歸後出生的一代。他們沒有經歷過殖民地,見證了祖國崛起,為何仍然無法「愛國」?四位參演舞台劇《2047的上半場與下半場》97後出生的青年,藉著對未來的想像,剖白對當下「亂世」的感受。究竟什麼想變?什麼不想變?

撰文:黃愛琴 本刊記者

「免於恐懼的自由」

四位大專創作演員Amanda、Ivan、Nicholas和子蔚異口同聲表示,4月的時候,他們的創作大多圍繞個人生活,7月卻變成「清一色」的政治題材。

「7月之後,我開始驚。死火喇!2047的香港會點呢?特區會唔會成為一個香港省、香港市呢?我以前係唔會諗呢啲問題。」讀廣告的子蔚形容,「一直在身邊的東西一旦消失,就會好像失去空氣般,發覺『呢樣嘢』原來好緊要。」

「呢樣嘢」就是「免於恐懼的自由」。在教育大學讀英文系的Amanda說:「我希望2047年不會變成《1984》(George Orwell的反烏托邦小說),Facebook不用改名,我仍然可以大大聲講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唔會因為政權唔喜歡而唔講。」

Ivan覺得好諷刺,上年聖誕節他還跟移居澳洲的友人說,「無論香港搞成點,仍然好安全,夜晚可以放心出街」,誰料半年後地鐵關閉5條路線,721白衫人於西鐵元朗站施襲,警察遲遲未見影蹤。「香港一直以來的形象無端端無晒,我好震驚,星期五、六、日,尖沙咀、旺角少了很多人。」

沒有「大中華」概念

城市瀰漫着一股沉重的低氣壓,子蔚坦言感到很「疲累」,很想「避世」。她試過逃到迪士尼樂園這奇幻世界,更特意不看社交媒體,想休息一天,但走出來時卻發現東涌線停了,要搭「義載」回家。

「就算能夠避世,心理上是否能夠脫離?我覺得未必。」說此話的Ivan在7月尾曾到日本旅行,卻不看風景,盯着手機的香港新聞,「完全玩唔到,根本無法抽離」。他認為,年輕一代已經建立了強烈的「香港人」身份認同,「沒有大中華概念」,視香港為唯一的「自己地方」。

「有張身份證不等於你就是香港人,而是要喜歡這個地方,保護我們珍惜的價值。」Amanda說。

不過,愛得愈深,面對現在的香港就愈感到痛若,他們異口同聲說想移民。「但走了以後,心靈會有所缺失,始終那個不是自己的家。」Ivan說。

千禧世代非「天然統」

Amanda和Ivan是千禧BB,卻不飲喜茶,不追陸星,不玩抖音,不是所謂的「天然統」。對於「中國人」這個身份,他們排斥多於認同。原因是,「中國在過去十年出現了很多醜聞,理解愈多,愈覺得共產黨的價值觀、權貴主義不對路,也跟父母自小教導我們的東西不一樣」。

90後的Nicholas表示,雨傘運動時大家都說90後是「抗爭末代」,但其實00後同樣「反叛」,現在熱烈響應中學霸課的已是2003、2004年出世的。「他們令我覺得,香港是有希望的。」

「其實我都想愛國。」Ivan無奈地說:「觀看足球比賽時,看見其他國家的人興奮地支持國家隊,我會羨慕這種國家認同,但是對着五星紅旗,我實在無辦法做到。」

意志軟弱時,他忽發奇想,如果共產黨早於98、99年已在香港推行「洗腦」教育,也許現在年輕一代就不會那麼痛苦。「我們全部都是97回歸後出生的,為什麼仍然會反共?共產黨很失敗!」

《2047》一劇記錄兩代人對於2047年的想像和心聲。中場休息前的「2047年的上半場」由16位1997年後出生的一代親身展述人生的上半場,中場休息後的「2047年的下半場」則由4位專業演員透過訪問100多位退休人士,再在舞台上講述他們的人生下半場。「一條褲」劇團的創作向來緊貼社會議題,例如2013 年的《重建菜園村》、《本來沒有菜園村》和2014年雨傘運動前夕上演的《1967》。

——節錄自十一月份《信報財經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