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7年時任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宣布中國必須發展其軟實力以來，中國政府已為此投入數十億美元。現在中國面臨的挑戰是實施有效的巧實力戰略。如果它能夠有效地將其不斷增長的硬實力與軟實力結合起來，那麼就不太會激發制衡聯盟。

撰文：約瑟夫．奈（Joseph Nye）

軟實力不是唯一，甚至也不是最重要的實力來源，因為它的影嚮往往是緩慢而間接的。但忽視或忽略它是一個嚴重的戰略和分析錯誤。羅馬帝國的實力不僅在於其軍團，還在於羅馬文化和法律的吸引力。同樣，一位挪威分析家曾經描述道，二戰後美國在西歐的存在是「一個應邀而來的帝國」。柏林牆不是被炮火炸塌的；它是被受西方軟實力觸動的人們用錘子和推土機拆除的。

聰明的政治領導人早就明白，價值觀可以創造實力。如果我能讓你想要我想要的，我就不必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如果一個國家代表了其他人認為有吸引力的價值觀，就可以節省大棒和胡蘿蔔的使用。

一個國家的軟實力主要來自三個方面：文化；政治價值觀，例如民主和人權（當它維護它們時）；以及政策（當它們因為是在顧及他人利益的情況下制定而被視為合法時）。政府可以通過其在國內（例如通過保護新聞自由和抗議權）和國際機構中（與其他國家商榷和促進多邊主義）的行為以及其外交政策（例如通過促進發展和人權）影響他人。

中國粗暴運用硬實力

在新冠疫情期間，中國試圖利用所謂的「疫苗外交」來增強其軟實力──其軟實力因其對武漢最初爆發的冠狀病毒的秘密處理而受到損害。中國政府的措施的落腳點是加強其「一帶一路」倡議，該倡議支持世界眾多地區的基礎設施項目。但國際民調顯示，結果令人失望。在吸引力方面，中國在除非洲以外的所有洲都落後於美國，而在非洲是兩國並駕齊驅。中國軟實力水平較低的一個原因是它簡單粗暴地運用硬實力追求日益民族主義的外交政策，其對澳洲的經濟懲罰以及在喜馬拉雅山區與印度邊境的軍事行動充分體現了這一點。

中國有一個巧實力問題。畢竟，疫苗外交和「戰狼外交」（對小國的侵略性、脅迫性恐嚇）很難同時進行。

誠然，國際民意調查顯示，在特朗普擔任總統期間，美國的軟實力也有所下降。但是，幸運的是，美國不僅僅是它的政府。與硬實力資產（如武裝部隊）不同，許多軟實力資源與政府無關，也不會完全呼應政府的目的。例如，展示獨立女性或抗議的少數族裔的荷里活電影激勵了世界各地的其他人。美國基金會的慈善工作和美國大學的研究自由也是如此。

企業、大學、基金會、教堂和抗議運動發展了各自的軟實力。有時，它們的活動會強化官方的外交政策目標，有時也會與這些目標相悖。無論哪種方式，這些私人軟實力來源在社交媒體時代都變得愈來愈重要。

2021年1月6日美國國會大廈暴動無疑損害了美國的軟實力。但那些過早為美國民主死亡而哀悼的人應該記住，儘管發生了疫情，但2020年的選舉還是吸引了前所未有的投票率。美國人民仍然能夠在自由公正的選舉中推翻煽動家。

這並不是說美國民主或其軟實力安然無恙。特朗普侵蝕了許多民主範式，現在必須修復。拜登已將加強國內外民主作為其總統任期的目標，但結果仍有待觀察。

沒有人能確定任何國家軟實力的未來軌跡。但毫無疑問，通過吸引力產生的影響仍將是世界政治的重要組成部分。正如馬克．吐溫的一句名言所說：「關於我死亡的報道被大大誇大了。」軟實力也是如此。（Project Syndicate）

節錄自2月號《信報財經月刊》